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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了。

要是老爸知道他的理解從頭到尾根本都是誤解,彭大哥的“意大利面”技術,很可能不敵他自學成才的“中國炒面”技術時,會是怎樣的幻滅。

好在,廚房的門及時打開,分散了大家的註意力。潛小麥穿著花布圍裙走出來,招呼大家吃飯。

潛小海“霍”地竄起,快步躲進餐廳,選了個最角落的位置坐下。

潛家今天的飯菜特別豐盛,擺了滿滿一大桌。尤其是餐桌中間醬紅油亮的蹄膀。顯得分外芳香誘人。

潛麗琴拿出女主人的架式,駕輕就熟,用筷子輕輕撥弄,熟爛的蹄膀立馬骨肉分離。

楊勇也不計較蹄膀不是毛腳女婿供的了,夾過來,敞開了肚子大快朵頤。

彭辰是個自來熟,自夾自吃,一派優閑自若的樣子,倒不用潛家人費心招待。

因為要開車,大家都只是象征性地喝了點啤酒飲料,吃飯時間也大大縮短了。

靜靜用罷飯,潛麗琴起身拿了勺子,探身準備給大家舀雞湯。可是,勺子剛伸進瓷盆,她就僵住了。

一大盆的烏雞,堪堪只剩了個底。

擡眼看去,瓷盆的後面坐著潛小海,潛小海的前面堆滿了雞骨頭。頓時哭笑不得,嗔怪道:“小海,你一個男孩子,怎麽可以吃這麽多烏雞?都不留點給兩個姐姐補補啊?”

潛小海大窘,不知道該怎麽回答。眉頭皺了皺,想到的只有苦情計:“媽,是我肚子太荒了。學校裏的東西,又貴又不好吃。一碟紅燒雞塊,居然摻了半碟的豆腐幹,所以只好回家多吃點了。”

潛麗琴果然心疼不已:“那也不能這麽猛吃啊,小心你彭大哥笑話。”

聽到母子倆的對話提到自己,彭辰便隨口接過話茬,應道:“媽,吃光了不要緊。回華陽後,我讓店裏給小麥做。”

楊勇對此微微側目。潛麗琴則是如聞天籟,笑瞇了眼,前所未有破了例,給彭辰夾了一大筷子的菜。毛腳女婿千好萬好,不如對自家女兒好。真是越看越滿意啊!沖著這句話,怎麽說也得再加個二十分。

看著眼前“母慈子孝”。不是母子勝似母子的一對,潛小海縮在角落裏愈發怨念了。

小茉說錯了,姐姐不是鐘情得不明顯,而是鐘情得太明顯了。

他最愛吃的五香牛肉和清蒸黃魚,移到了彭大哥面前。他次愛吃的蜜汁排骨和龍井蝦仁,放到了爸爸面前。他的面前除了個湯湯水水的烏雞,就是些青青綠綠的蔬菜,叫他不吃烏雞吃個毛啊?

一夕之間,姐姐有了BF,他的待遇立馬跌到了負數。而且這個BF,還是有嚴重質量問題的,叫他如何能甘心呢。

潛小海好幾次話都到了嘴邊,但看到潛小麥含羞帶怯,眉眼裏漾著的歡喜和甜蜜,對著一盤盤青青綠綠的蔬菜,又很沒骨氣,悄沒聲息地咽了回去。!

對彭大哥,自己終究心太軟啊!

潛家這頓特殊意義的飯,眾人皆是和樂融融,唯獨潛小海食不知味。

第二卷 188四個圈

188四個圈

收拾完碗筷,潛家人各自有事。便各自走開了。

楊勇拉了彭辰下象棋,潛麗琴則帶著一雙兒女下了樓,換超市員工去用餐。

今天幾乎所有來買東西的熟客,都仿佛約好似地問起了潛家的毛腳女婿。

潛麗琴收錢找錢,手上功夫不停,嘴上客氣地打著馬虎眼兒。雖然忙,卻是樂此不疲。好不容易有了空閑,潛小茉也踮著腳尖走過來,趴在潛麗琴耳邊,擠眉弄眼地低語:“媽,滿意吧?”

“嗯,相當不錯。”瞅著旁邊沒外人,潛麗琴樂呵地低語。

“消息傳得好快,剛才建芬表姐還打電話過來問,彭大哥是不是開的奧迪?”潛小茉盡職盡責報告著,惟恐潛麗琴不信,還把手機記錄翻了出來。想起蘇建芬剛剛吱吱唔唔、多少有些言不由衷的恭喜,不由不厚道地揶揄道:“媽,我跟你說,建芬表姐的話好酸哦。大老遠隔著話筒的,我就聞到了一股子酸菜味兒……”

還不等潛小茉小小地撇下嘴。頭頂馬上遭了潛麗琴兩個爆栗子:“你又欠教訓了,是不?都多大的人了,還這麽沒正形。老實說,剛剛是怎麽回答的?”

看到母親板起了臉,潛小茉再不敢造次,偷偷吐了吐丁香小舌,小聲地說:“媽媽你放心,我的回答,絕對比外交部發言還要正規。”

“你怎麽個正規的?”潛麗琴猶不放心。

於是,潛小茉憋足氣,背書似地把對話原原本本覆述了一遍:“……我說,‘易得無價寶、難得有情郎’。現在奧迪不稀罕,都滿街跑了。若是彭大哥達不到咱家的標準,甭說開四個圈,就是五個圈、六個圈,咱也看不上……”

潛麗琴被小女兒故作老成的言語逗笑了:“你倒是好大的口氣。你看不上那四個圈,我看得上。我這心裏啊,已經開始為那四個圈發愁了。”

“愁什麽?”潛小茉不解。

“你以為老丈人吃毛腳女婿供的東西,那麽容易啊。”潛麗琴笑著斜睨了一眼單純質樸涉世未深的小女兒。

這時,恰逢有顧客提著購物籃過來結賬。潛小茉望著已經噤口的母親,滿頭霧水,百思不得其解。幾分鐘後,還不等結完賬的顧客走出三步,便又忙不疊靠過來咬耳朵了:“媽媽,你那話什麽意思啊?我不懂……”

“意思很簡單。就是我和你爸,養大兩個女兒沒花多少錢。現在要嫁兩個女兒,倒是說不定要傾家蕩產了。”

潛小茉這下子更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了:“這關我什麽事兒啊?”

“怎麽不關你的事!我和你爸。現在是替你姐姐愁。但再過個兩三年啊,就要為你愁了。”現在正值用飯時間,顧客不多,潛麗琴便閑倚在收銀機旁,跟小女兒小聲嘮嗑開了:“早上你大舅媽提醒我看那四個圈時,我著實是喜憂參半。我就是再大門不邁、目不識丁也知道,這車不便宜……”

“這是好事啊。毛腳女婿開奧迪,總比開拖拉機有面子。”潛小茉插嘴道。

潛麗琴樂了,故作神秘地挑了挑眉:“這倒未必!”

“為什麽?”潛小茉已經習以為常,家裏大人的想法,她是永遠參不透的。

潛麗琴這麽說,自然也是有自己的理由。

“你想啊,你小芬姐姐結婚的時候,你小舅送了輛‘本田’;孫紅梅結婚的時候,她娘家送的是房款首期。輪到你們姐妹倆,我和你爸老早就啄磨著,這房子我們送不起,但也不能虧待了你們。除了那幾座山,怎麽著,也得和小芬一樣送輛車吧?我說‘大眾’好,你爸說‘通用’好。可你彭大哥這四個圈的一開過來。我們要送,都得配‘寶馬’了……”

潛小茉粉唇微啟,張了半天,終究是半個字都沒說。她已經不知道自己是該聽從大腦指揮,直接一頭暈倒比較省事,還是該奉承地對自家母親豐富的汽車知識高高豎起大拇指。

這端,潛麗琴可沒功夫著磨小女兒會有什麽反應,繼續一門心思兀自盤算著:“這送了你姐姐一輛吧,兩三年後,肯定也得給你送一輛。為了公平起見,這車的價格還只能漲,不能跌……”

想到這兩筆龐大的數目,潛麗琴是真真正正心肝都擔心得發疼了:“哎!這得多少錢啊?我看,咱家不能開超市了,得直接開印鈔廠……”

“真俗!”潛小茉嘴肚子裏嘟囔了兩聲,這個時候,不知道自己該作何表情才算正常。再浪漫美好的愛情,被母親這麽一說,立馬沾上了銅臭味兒。同時,她也為母親無端的杞人憂天感到頭疼無奈,卻又嘴拙地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勸說,半天才吱唔了一句:“爸爸媽媽你們別愁了,那錢留著養老,我和姐姐不需要你們的車。”

哪知,潛麗琴卻不領她的好意:“你個傻蛋,你說不要就不要啊?我和你爸累死累活,還不都是為你們姐妹倆打算,你們若真的兩手空空嫁過去,婆家人不看輕你們才怪。”

得。連說“不要”都不行,那你們兩老就慢慢憂愁吧。

“媽,現在都什麽年代了。你腦子裏想什麽,我是搞不懂……”潛小茉無心爭辯,嘀咕幾句,準備尿遁避開。如果三年算一代溝,那她跟母親之間存在的就是一條鴻溝。而且這條溝,絕對不是一朝一夕能填平。

但潛小茉沒有遂願,還不等她成功開溜,閑聊會就突然來了個峰回路轉。

“媽想的東西很簡單。就是:你們這些女兒啊,都是‘賠錢貨’。”突兀的男高音插入,正是送完貨雄糾糾回來的潛小海。

“你……你……”潛小茉水眸圓瞪,氣得臉都紅了,很想破口大罵,卻苦於腦子裏罵人的詞匯空空如也。

真是“詞”到用時方恨少!哪怕是潑皮罵人的詞兒!

咬牙切齒了老半天,潛小茉用的還是十幾年來的老計——跺著腳,轉頭向母親討救兵:“媽,你看小海啦……”

可惜,糯軟的嗓音,一點威懾效果都沒有,反而更像是在撒嬌。由不得潛小海老神在在,更加徹底無視無畏。

潛麗琴看在眼裏是又氣又好笑,不由探身輕輕捶了兒子一膀子。又疾手拉住準備去樓上告狀的小女兒:“輕點,輕點,讓別人聽見了笑話。你們兩個還大學生嘞,簡直比睿哲還要胡鬧一氣。”

“我說的是實情啊。”潛小海不知悔改,猶自嘴硬:“但是,她們的老公休想得逞。要人一個,要車沒有,要錢更沒門兒。”

“你想做南江村最摳門兒的小舅子啊?”潛麗琴笑著打趣兒子。

潛小海應景地大大打了個噴嚏,去他見鬼的摳門兒。不過,母親說得也有道理,為了不落人話柄。那他就意思意思一下吧。

“想要嫁妝也行。等到他們大婚的那一天呀,我去山上摘兩擔綠油油的樹葉子,裝在皮箱裏,當成綠花花的美金送給他們。”

“哈哈,我怎麽這麽聰明呢!”說到得意處,潛小海的聲音越來越高亢清亮,還自愉自樂地說唱起來。

潛小茉朝著天花板翻了翻白眼,徹底放棄繼續跟潛小海鬥爭的打算。多年的經驗告訴她,如果她跟母親之間隔著一條鴻溝,那她跟潛小海之間隔著的就是一條天塹,就算是世上再有一個愚公,也永無填平的那一天。

最終,和以往的屢次小矛盾一樣,是潛麗琴出來和的稀泥:“行了,行了,你們這些孩子啊,都不讓人省心,都是我和你爸的債。以後凡事,就看你們自己的表現了。表現得好了,就一人一部車。”

潛小海的眼睛突然變得賊亮:“我也有啊?”

“是啊,只要你表現得好。”潛麗琴氣定神閑地道。

“媽,你對我真好!我一定會好好聽話,好好表現的。”潛小海感激涕零,就差指天盟誓了。

只是,他這塊姜到底嫩了點兒。這不,潛麗琴馬上拋出了話裏隱藏的但書:“那真是太好了。你放心,只要你畢業一年內結婚生子,我和你爸就是砸鍋賣鐵,也絕對給你牽回一頭‘寶馬’……”

潛小海的臉立馬僵了,這世上果然沒有白送的東西。

這下,輪到潛小茉幸災樂禍了。盡管她還維持著一貫的“大家閨秀”風範,但掩在雙手後的嘴巴,都已經不知道露出幾顆白牙了。

潛麗琴可管不了那麽多,繼續對潛小海解說著自己的抱孫大計:“畢業第二年,你若結婚生子,我和你爸就送‘大眾’。這畢業第三年嘛,就啥都沒有了。你直接靠兩條腿走路算了……”

這時候,潛小海的臉已經黑得不能再黑了。潛小茉也憋笑到了極限,一個不小心,憋岔了氣,便捂著肚子蹲在地上笑得淚花四濺起來:“潛小海,你再接再厲哦。若是還沒畢業就生出孩子,我也給你買輛四個圈的——和彭大哥一模一樣的四個圈哦!”

明眼人誰都可以看出來,今天早上潛小海搶著開車,甭提多興奮了。下車的時候,磨磨蹭蹭,搞得像生離死別一樣,就差滴幾滴眼淚跟奧迪表示依依不舍了。

可是這一次潛小茉失算了。

潛小海非但沒有惱羞成怒,反而來了個360度大轉變,瞇著眼睛,一步一步逼近潛小茉,雙手按在她的肩頭,笑容燦爛得比頭頂的白熾燈還要耀眼,甚至愉悅的嗓音裏還夾帶了點點的溫柔:“親愛的潛小茉,你最好祈禱自己的錢夠多。不然的話,你就等著賣身給我買奧迪吧……”

肩頭的疼痛襲來,潛小茉忍不住輕呼出聲,一雙水眸楚楚可憐看向母親。

但還不等潛麗琴探身解救,樓梯口便傳來了一聲熟悉的低喝:“放肆!潛小海!狗嘴裏吐出的話,都比你好聽。”

潛小海如聞律令,立刻住了手,旋即畢恭畢敬立得像電線桿,心底再次哀怨自己今天的黴運。如若時光可以倒流,這個周末他絕對會選擇窩居杭州。 待續…… 後面的章節請馬神馬小說網閱讀或下載。

189章 進門威

樓下風起雲湧開起批鬥會,樓上仍是一片風平浪靜。

潛小麥一個人在書房淘弄了半天,一堆的青瓷陳設擺件在地上排開,準備一一裝箱,帶回華陽給孩子們開開眼界。

這本是不多的活兒,卻因為其間源源不斷的電話而被無限拉長。

事實再一次強硬證明,中國贏得抗日戰爭完全是必須盡然的!瞧這信息傳播得多迅捷。潛小芬,鄒佰瓊,孫紅梅打來電話表示嚴重關註還情有可原,咋遠在西部上學的阮慧慧耳朵也伸得這麽長呢。

好不容易打發完一幹八卦男女,掛斷電話,潛小麥重新收拾起被搬得七零八落的書房。一雙手悄沒聲息從背後纏上她的纖腰,緊接著,後背便貼上了熟悉的溫暖胸膛,淡淡的薄荷味兒,不用看也知道是誰。

“你回到家後,都不理我了。”

好哀怨的控訴。

“這不是讓你有更多的時間和空間表現自己嗎?”

“那我表現得怎麽樣?”語帶得意,明顯摻著邀功的味道。

潛小麥心裏了然,嘴角彎開一個俏皮的弧度,輕聲肯定:“還行。”

彭辰卻是嚴重不依了:“只是‘還行’啊?我都緊張得出汗了。



“有嗎?”潛小麥強烈懷疑:“我看你挺輕松自在的,往沙發上一坐,再偶爾點個頭,賣個笑,就一切順風順水了。”順利得簡直不可思議。

彭辰聽了滿頭黑線,一把抓過忙碌著的素手,打開襯衫第二個紐扣就往裏面塞,決定用流汗的事實來洗清自己“賣笑”的不白之冤。

潛小麥又急又窘,眼神頻頻慌亂地瞟向敞開著的房門,無奈力氣不如人,手被抓得死緊,怎麽都掙脫不出來。不由低斥:“老實點!爸在呢。”

“爸爸出去了。有人打電話找他商量事情。”

原來如此!怪不得他敢這麽胡作非為。

見沒大人在,潛小麥也不計較了,由著他逐漸箍緊雙臂,順勢偎過去,樂得有個胸膛做靠枕。問:“你和爸下了這麽久象棋,勝負如何?”低聲軟語間,連她自己都沒發覺,什麽時候起,她已經不再涇渭分明地區別“你爸”“我爸”了。

果然是叫的次數多了,就習慣成自然了。

彭辰聽在耳裏樂在心裏,也不點破,嘴巴上痛快地承認著:“三局兩負,我輸了!爸的棋藝很高,妙招疊出,常常殺我個措手不及。很多地方我還以為可以‘得子’了,結果卻中了套……”

潛小麥不懂棋藝,也不知他說的有幾分真假,看到彭辰對父母尊敬有加,不僅能和大字不識幾個的母親拉扯上家常,也能和沈默寡言的父親坐下來靜靜博弈廝殺一番,不管他是出於本性隨和,還是刻意表現,她無疑都是開心激賞的。

當然,也不是沒有不足之處,進門後,工作請示的電話便此起彼伏,搞得她差點以為他是電話接聽員了。好在算他明白緩急,三兩下就關了機。

好一陣子,兩人就這樣靜靜依靠著,有一搭沒一搭慢條斯理收拾著書櫥。末了,還是彭辰開的口,把某個思緒漫游天際的人拉回來:“小海今天怎麽了?都不搭理我,裝得好像第一次見面似的。”

對這個問題,潛小麥也奇怪。歪頭想了好一陣子,還是搞不懂弟弟的心思,便想當然地說:“這有什麽奇怪的。頭回上門,小舅子只給你擺個臉色,已經很便宜你了。”

“呵呵,這是他的‘進門威’嗎?”背後胸腔雷動。

“你今天可是一路綠燈,離‘進門威’遠著呢。”潛小麥含糊著,也說不清楚為什麽。想了想,還是覺得要袒護一下弟弟的失常,也省得彭辰鉆牛角尖胡思亂想,便說了個更失常更離譜的例子。

“說起來,小海對你挺客氣的了。想當年,我大姑父才不容易呢。臘月裏第一次上門,羅店一大家子正在大掃除,做過年豆腐,碰巧自來水壞了。大姑父可是二話不說,搶過小叔肩頭的擔子,一個人去井裏挑了五六十擔水。直挑得氣喘籲籲額頭直冒汗,也沒人湊上去接他一肩……”

彭辰自是不懂女孩家的小心思,純粹當成故事來聽,辰角朝上一勾,低聲質問:“自來水真的是碰巧壞的?”

潛小麥兀自微笑,避而不答,惹得彭辰對自己屢遭忽視愈發不滿,湊近瑩白耳際,惡作劇地從鼻腔粗粗呼出一串熱氣:“嗯?……”

這聲潮熱的“嗯”帶著懲罰,又摻著嘲弄,大白天裏癢癢的,居然讓人覺得該死的暧昧。連帶著腰肢被箍緊,一陣酥意傳來,由不得她不面紅耳赤,舉起抹布連連告饒:“好啦,好啦,我承認有參與謀劃,但實際動手的是堂哥。”

一句話撇得幹幹凈凈,把主謀的罪名按在了楊弓劍身上。

說起來,大姑父李峰第一次上門的情況的確太失常太離譜,全這是建立一當時羅店楊家一眾親人並不看好這門婚事的基礎上。

彼時,李家的情況並不能用老家偏僻,家境一窮二白來概括,更是父親早逝,母親體弱,兩個弟妹年幼讀書中,養家的責任早早落在了初中畢業就停學的李峰身上。愛情的力量,能否支撐起這麽長久沈重的負擔,深知“貧賤夫妻百事哀”的楊家人深深地懷疑著,私心裏更是舍不得嬌滴滴二十剛出頭的楊新蓮去體味這百般的艱難辛酸。

眼看著婚事遙遙無望,那年的冬天,羅店的這對鴛鴦便時常上演著無語凝噎,執手相看淚眼的鏡頭。最終,這些鏡頭沒有感動一眾鐵石心腸的長輩,倒是把兩個小輩的心肝揪得一顫一顫的。

於是,但凡李峰來楊家的日子,楊家大院便會怪事疊出。不是這個東西壞了,就是那個東西少個角,破個洞,從最初的連連奇怪,到最後的默契配合,直至楊家一眾親人點頭同意,李峰和楊新蓮把楊家爺爺奶奶房裏的東西換了個遍。

婚禮是意料中的簡陋,沒有婚房,沒有宴席,沒有婚紗,沒有戒指,只是到民政局扯了證,兩家人坐在一起照了個面熟。父母兄嫂的祝福,全部況成了禮金和薄薄的飛機票。婚後兩個月,這對新婚夫妻便舉債背井離鄉去了遙遠陌生的南斯拉夫。

只是,生活並不因為你起早貪黑便賜你好運,也並不因為你困財務節據就輕動一下她尊貴的金手指。在遙遠陌生的國度謀生賺錢,比想象中要難上百倍千倍。天寒地凍的日子裏,楊新蓮挺著懷胎十月的身子,臨盆的前一天還跟在李峰背後推著手拉車沿街叫賣。

第二年的夏天,夫妻倆終於有錢在跳蚤市場盤下了一間店面。可是屋漏偏逢陰雨天。一瞬間,炮火連天,家園就廢墟,所有的事物都變得淒淒惶惶,在南的華僑華裔都爭先恐後回國避難,楊新蓮匆匆送回了繈褓中的李祎,抹著淚,毅然決然再次踏上了那片兵荒馬亂的土地。

音訊全無的日子裏,沒有人知道他們夫妻今夜身安休處,也沒有人知道子彈無眼的日子裏他們是如何汲汲營營謀生做生意的,人們看到的只是,戰爭結束後夫妻倆榮歸故裏,不僅還清了債務,栽培了兩個弟妹,還有了相當殷實的家底。

“大姑姑,真的很了不起。”彭辰低喃。其實他更想說的是,大姑父真的很幸運,用五六十擔井水,贏一個生死與共的妻子,不是人人都能碰到這種好運。

“是,大姑姑是我們全家的驕傲。”盡管光鮮的背後,總有許多不為人知的辛酸。

在那場戰爭中,李家夫妻建立的生死與共的感情不是外人可以隨意言傳的。只是,他們賺得了金錢,付出的代價卻是楊新蓮身患重病沒有得到及時有效的治療,而留下了永久性的後遺癥。盡管天各一涯,婆媳相處的時間寥寥無幾,李終的臨終遺言卻是要兩個小兒女“長大賺錢後,事長兄如父,事長嫂如母。”這在人際關系緊張的現代社會,也是一份多麽的難能可貴。

值,抑或是不值,誰又能火眼金睛分析得明明白白。

無人的午後,潛小麥曾經悄悄問過楊新蓮,而她的回答只是喃喃的“不後悔”三個字。

楊家人都說,潛小麥是楊新蓮帶大的,兩人骨子裏的性格脾氣份外相似,那麽,姑姑,即將開始人生新的一個階段,我會不會也像你一樣勇敢呢?

這樣的日子,想起千萬裏外的楊新蓮,潛小麥的心是暖暖柔柔的安定。

“小麥,我們以後也要像大姑父和大姑姑一樣生死與共,好不好?”

“好。”潛小麥回答得相當輕快,仿佛彭辰問的只是要不要買一棵大白菜。

額頭隨即落下一個輕柔的吻,有兩疲乏目光灼熱得好像要把她煎成雞蛋:“這是你迄今說過的最動聽的話。”

“那以後天天說給你聽。”不就是一個“好”字麽,誰不每天應上個二三十遍



彭辰卻是不這麽想,得到肯定的答覆,難掩激動地把雙臂箍得更緊:“小麥,你再去把自來水搞壞,我現在渾身都是勁兒,非常非常想挑水。”

潛小麥樂了,瞪大了眼睛看彭辰,這人真是想到一出就是一出:“笨蛋!現在的房子,你去挑水,我往哪兒裝啊?”

“也對。那家裏有什麽需要維修的嗎?我好像只會修汽車哎……”可惜潛家的小貨車身體一直倍我棒。彭辰英雄無用武之地,前後左右看了又看,實在找不到地方表現,便慫勇道:“那你去把電燈泡搞壞。換個燈泡,我還是行的。”

說話間,不等潛小麥反應,猿臂一伸,已經自行把電燈開關按得劈哩叭啦響,十幾個回合過後,室內依舊熠熠一片燈光,由不得他不嘀咕著放棄:“現在的東西,質量怎麽這麽好?”

潛小麥冏。這麽白癡雷人的話,可千萬別爸媽聽見。但看到那雙湛宙清澈的眼眸,到嘴的揶揄又生生咽了下去,把手裏的兵工布塞給他,頤指氣使道:“幫我收拾書房!擦幹凈點!我去把爸媽房裏的被套,窗簾換下來洗洗。”說罷憋著笑顧自走了出去。

彭辰樂顛樂顛受命,有樣學樣幹得很起勁兒。原木家具擦得鋥亮,雜物一一歸位,一櫃子的書碼得整整齊齊。最讓他欣喜的是,無意之中居然看到了熟悉的東西——一個貝殼海螺紋飾的水晶像框靜靜躺在抽屈裏。

時過多年,水晶像框已經有些蒙塵發舊,少了份當年的晶瑩剔透。但照片裏的少女小麥仿佛時間定格一樣,開懷笑得花般燦爛,整個人似乎散發著一種微妙的氣息,眉宇間的幹凈與純樸讓人至今看了仍會不由自主想微笑。

“嘿嘿,這可是我最成功的作品。”往昔記憶歷歷在心底回蕩,最終卻只是放一抹布,用衣袖把像框輕輕拭了一遍又一遍。

門外,楊勇不知什麽時候上來了,悄沒聲息地瞅著門內,看到眼前一幕又悄然退了出去。暗忖:“一個連小麥相框都如此愛惜的人,應該會好好對待她的。”

190章 站櫃臺

從南江返回華陽,今冬首場較大規模冷空氣已經蹣跚南下。

和天氣的大幅降溫成反比,羽絨服市場競爭卻是日趨如火如荼。“艾薇爾”各種企劃案輪番強勢出擊,所有工作人員的步伐都變得來去匆匆。

南薇薇新手上路,隱瞞身份跟在南浩然身邊做了個小助理。用她自嘲的話來說,這樣子絕對不是為了彰顯低調,而是實在不想給父母丟臉。

一段時間東奔西跑下來,再完美的職業妝容也掩蓋不了她臉上強烈相存在的黑眼圈,再優雅的職業套裝也美化不了被打擊得千瘡百孔的自信心。

同樣神情倦怠,一大早就開始打哈欠的還有潛小麥。

最近,設計部人員被分往全國各地專賣店站櫃臺。潛小麥天賜好運,抽到北京,杭州和本地的簽。故地重游,好不歡樂,一大群狐朋狗友夜夜笙歌達旦。除了完成質化調查的任務,返程時也額外收獲了一對浮腫的眼袋。

“我做夢都想不到,上班後跟你第一次會師,竟然是在這種地方。”看著鏡子裏映照的WC字母,南薇薇惡寒的想吐血。

“嗯。我們的猿糞的確妙不可方。”

“什麽時候有空哇,我有一肚子話想跟你說?”

看著南薇薇欲言雙止的樣子,不用說也知道在“南閻王”手下不好過。悲催的是,別人還可以背後偷偷戳上司的小人,她卻是連叫苦的資格都被抹殺了。

“憋著吧!誰都是這麽熬過來的!”潛小麥軟綿綿地甩了甩手,趕著要去中山街專賣店站櫃臺。終是不忍心她的可憐兮兮樣,於是,又幽幽囈語了一句:“你看開點。這工作啊,就和懷孕一個樣,惡心著,惡心著,嘔吐著,嘔吐著,最後慢慢就變成寶貝結晶了。”

ORZ!南薇薇呆呆盯著前方拐角消失的背影,瞬間石化。敢情這潛小麥和堂哥是一路的貨,上了職場立馬翻臉不認人?

非假日的早上專賣店顧客並不多,來來往往的多是家庭主婦和沒課的大中專學生。潛小麥覆印了份新品上市後的所有銷售記錄,又向銷售員打聽了些情況,然後就站在角落悠哉悠哉看起了街景。

斜對面的東南黃金角,坐落的便是“艾薇爾”最強勁的對手“雪雁”專賣店。不知當初選址的負責人是怎麽想的,兩家專賣店的距離撐死不出兩百米。這會兒,一眼望過去,凡事盡收眼底,甚至連顧客進門提幾個袋子,出門提幾個袋子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潛小麥的眼睛在街上四處溜達,耳朵卻是豎直了註意店內動靜。

“好漂亮哦。以前總覺得紅色老土,沒想到做成羽絨服可以這麽惹眼……”

“這款穿起來,感覺你臉小了很多呢……”

“那件黑色綾格紋路的看起來比較沈著,也有線條感,面試的時候穿應該不錯……”

……

華陽人似乎有種與生俱來的能力,無論走到哪裏,都能把現場炒得像菜市場。雖然喧鬧了些,卻也能聽到不少有意思的八卦。這不,一室的嚶嚶嗡嗡中,潛小麥就耳尖地聽到了鄉音。

“太好了!逛了這麽久,終於有一件能穿上了。”一位身材豐滿略顯肥胖的中年婦女a走出試衣間,轉身照鏡子,忽左忽右地審視身上的羽絨褲。

稍後,旁邊試衣間的門也打開了,一位與婦女a不相上下年紀的婦女B走了出來,身上套了件駝色皮草領口短款羽絨服。整理衣服時,瑩白的手指上燦然一片,居然一口氣戴了六個戒指。

婦女B打量了下婦女a,點頭道:“挺合適的,繡花的樣子也素雅。就這件吧!”

婦女A顯然也滿意,看了看標簽,嘀咕道:“現在衣服可真貴。不過沒辦法,自從生了老三,我身上的肉就往瘋裏橫長。去年把金田的店搜了個遍,也沒一件合適的,結果迫不得已去買了幾件孕婦裝才有得穿。”

婦女b聽了噗哧一笑:“老早跟你說了,讓你少生兩個,你自己不聽。”俯身摸了摸裏子,又看了看含絨量,道:“這衣服倒是挺喜歡。就是口袋太小,不方便。我出門不喜歡帶手提包,手機和錢都是往衣服口袋裏塞。”

旁邊,銷售員忙不疊遞上中長款推薦。最終,婦女a要了兩條羽絨褲,婦女b選擇了口袋稍大的長款。開發票排隊付錢的當口,兩人自恃講的方言,便Balabala滔滔不絕的聊起了家常。

婦女a朝前方呶呶嘴:“哎,你家念醫學院的外甥女,跟那位穿裙子的小姐比,誰高?”

婦女b目測了一下:“大概比她高兩公分,也胖一點。”

婦女a斟酌著:“那身高倒是相襯。我家飛鵬蠻高大的。”

婦女b好奇:“你家兄弟大學都快畢業了,以前真的沒談過女朋友?”似乎有些不太可能。

一提到這個,婦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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